談中共國治下的「上流社會」的文章

中 國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by 李純恩（摘自二零零八年十一月十九日蘋果日報副刊）

當 日 本 人 在 探 討 「 下 流 社 會 」 的 時 候 ， 中 國 人 則 在 熱 說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。 大 陸 的 《 新 周 刊 》 最 近 做 了 一 個 專 題 ， 叫 作 《 扮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》 ， 用 現 今 中 國 的 國 情 ， 探 討 現 代 中 國 ， 究 竟 有 沒 有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。 許 多 人 對 於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的 理 解 ， 一 定 是 財 富 當 先 。 其 實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的 含 意 ， 又 何 止 財 富 這 麼 簡 單 ？ 那 是 一 個 知 識 、 品 味 、 品 德 、 禮 數 和 財 富 的 結 合 。 從 這 個 組 合 去 看 ， 今 天 的 中 國 ， 根 本 沒 有 什 麼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。 當 然 ， 在 中 國 大 陸 ， 有 許 多 人 是 覺 得 自 己 是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一 份 子 了 。 大 陸 現 今 的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， 不 過 是 一 些 有 了 錢 的 人 和 一 些 裝 作 有 錢 的 人 扮 演 出 來 的 群 體 。 基 本 模 式 就 是 穿 滿 身 名 牌 ， 去 參 加 各 類 「 高 級 應 酬 」 ， 或 者 加 入 「 高 級 會 所 」 ， 以 形 成 一 個 圈 子 ， 見 來 見 去 那 一 幫 人 ， 他 們 的 照 片 在 一 些 銷 量 不 過 數 千 本 的 「 高 級 社 交 雜 誌 」 上 每 期 刊 登 ， 男 的 總 是 拿 紅 酒 杯 夾 大 雪 茄 ， 女 的 都 如 彩 雀 ， 顯 示 最 新 一 季 的 品 牌 服 裝 和 首 飾 ， 自 我 感 覺 良 好 得 不 得 了 ， 他 們 覺 得 ， 自 己 就 是 現 今 中 國 的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了 。 前 兩 年 我 去 上 海 ， 認 識 了 一 個 熱 衷 應 酬 的 朋 友 ， 一 個 星 期 之 內 帶 我 去 了 六 七 場 派 對 ， 有 時 一 晚 趕 兩 場 。 都 是 衣 香 鬢 影 的 場 合 ， 卻 每 次 都 見 到 同 一 班 人 。 幾 個 上 海 女 人 見 了 面 都 說 英 文 ， 我 問 她 們 ： 「 你 們 不 會 說 中 國 話 ？ 」 她 們 聳 聳 肩 ： 「 Well ─ ─ 」 就 開 始 說 中 國 話 了 。 我 又 問 她 們 ， 「 你 們 不 會 說 上 海 話 ？ 」 她 們 又 聳 聳 肩 ： 「 Well ─ ─ 」 就 開 始 說 上 海 話 了 。 然 後 我 們 就 各 自 拿 了 杯 酒 隨 音 樂 搖 晃 ， 偶 爾 說 兩 句 言 不 及 義 的 話 ， 這 些 女 人 會 突 然 瞪 大 眼 睛 ， 豪 放 地 大 笑 起 來 ， 不 騙 你 ， 連 笑 聲 都 帶 英 美 口 音 。 我 算 是 見 識 過 上 海 的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了 。 北 京 的 我 也 見 識 過 ， 類 似 的 衣 香 鬢 影 派 對 ， 但 「 上 流 成 員 」 不 那 麼 熱 衷 說 英 文 ， 而 是 常 常 漫 不 經 意 地 替 你 介 紹 一 個 人 ： 「 他 父 親 是 某 某 某 。 」 、 「 他 姑 媽 是 誰 誰 誰 。 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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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日後，Mr. TSO 撰文呼應李君的所見所聞，亦可反映出時下中共六十多年管治所帶來的影響...很多地方值得大家反思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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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 流 社 會 by 陶傑（摘自二零零八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蘋果日報副刊）

李 純 恩 戲 說 大 陸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， 指 出 舉 國 皆 俗 ， 雖 然 一 身 名 牌 ， 金 勞 鑽 石 ， 貪 官 暴 富 ， 何 來 什 麼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？ 上 流 社 會 的 意 思 ， 就 是 富 貴 。 只 有 暴 富 ， 不 算 上 流 ， 富 而 且 貴 ， 才 是 上 流 。 什 麼 是 中 國 的 上 流 社 會 呢 ？ 譬 如 民 國 時 代 ， 就 有 「 四 大 公 子 」 。 四 大 公 子 ， 就 是 上 流 社 會 。 什 麼 是 公 子 呢 ？ 當 然 首 要 富 有 ， 二 是 他 的 錢 ， 不 是 自 己 賺 來 ， 必 為 祖 蔭 傳 得 。 但 「 公 子 」 不 是 對 侍 應 和 夜 總 會 媽 咪 呼 三 喝 四 的 這 個 少 、 那 個 少 ， 因 為 「 祖 蔭 」 的 意 思 ， 除 了 財 產 ， 還 必 定 包 含 貴 族 的 養 。 從 前 中 國 的 大 富 人 家 ， 除 了 奴 婢 侍 候 ， 還 有 書 先 生 ， 還 有 一 大 群 詩 人 騷 客 ， 圍 主 人 家 轉 ， 也 同 時 考 考 小 少 爺 做 詩 題 聯 的 文 才 ， 為 了 顧 全 老 爺 的 面 子 ， 出 題 目 的 深 淺 ， 恰 到 好 處 ， 讓 小 孩 發 揮 才 思 ， 舉 座 稱 羨 ， 杯 酒 言 笑 ， 賓 主 皆 歡 。 公 子 就 是 在 如 此 上 流 社 會 中 培 養 的 ， 就 像 英 國 的 勳 爵 之 家 。 民 國 四 大 公 子 之 首 ， 名 叫 張 伯 駒 。 他 的 爸 爸 叫 張 鎮 芳 ， 是 袁 世 凱 的 表 弟 。 袁 世 凱 稱 帝 ， 把 財 務 交 給 這 位 表 弟 掌 管 ， 所 以 張 鎮 芳 富 可 敵 國 。 張 鎮 芳 反 對 表 哥 當 皇 帝 ， 他 認 為 你 袁 世 凱 有 什 麼 資 格 ？ 中 國 需 要 皇 帝 ， 但 不 是 你 袁 大 頭 ， 而 是 該 擁 立 溥 儀 復 辟 。 張 伯 駒 在 如 此 人 家 長 大 ， 家 中 收 藏 字 畫 無 數 。 琴 棋 書 畫 ， 無 所 不 能 ， 在 袁 世 凱 的 軍 中 習 武 ， 還 會 登 台 唱 京 戲 。 這 就 是 中 國 變 色 之 前 大 陸 最 後 一 位 公 子 。 民 國 四 大 公 子 ， 張 伯 駒 排 首 ， 其 餘 三 人 為 誰 ， 續 有 爭 議 。 公 子 必 須 有 四 名 ， 因 為 二 千 多 年 前 的 春 秋 時 代 ， 孟 嘗 、 信 陵 、 平 原 、 春 申 ， 四 大 公 子 ， 最 早 開 了 個 頭 。 明 末 四 大 公 子 ， 也 有 冒 辟 疆 、 侯 朝 宗 、 方 以 智 、 陳 貞 慧 。 三 十 八 年 ， 國 府 播 遷 來 台 ， 在 蔣 中 正 先 生 廷 下 ， 也 有 四 大 公 子 ， 計 有 圍 棋 手 沈 君 山 ， 外 交 部 次 長 錢 復 ， 陳 誠 副 總 統 之 子 陳 履 安 。 我 認 為 白 崇 禧 的 哲 嗣 、 小 說 家 白 先 勇 ， 無 論 如 何 也 該 算 四 公 子 之 一 ， 不 知 何 故 ， 榜 上 無 名 ， 或 是 白 崇 禧 不 容 於 蔣 ， 台 北 官 場 ， 趨 附 之 故 。 中 國 哪 有 「 上 流 社 會 」 ？ 富 而 成 貧 ， 貴 而 為 賤 ， 人 民 公 社 、 階 級 敵 人 ， 上 流 社 會 ， 毛 澤 東 早 就 以 暴 力 剷 除 淨 盡 。 今 日 的 暴 發 戶 ， 他 們 心 明 白 ， 絕 對 不 是 上 流 社 會 ， 下 不 下 流 ， 不 敢 說 ， 因 為 一 身 Armani 加 謝 瑞 麒 ， 還 有 開 篷 平 治 ， 司 機 保 鏢 ， 如 果 這 叫 下 流 ， 那 麼 這 個 社 會 ， 不 是 更 猥 瑣 ？ 上 海 有 沒 有 上 流 社 會 ？ 連 今 日 台 灣 的 馬 英 九 ， 也 夠 不 上 公 子 的 資 格 ， 你 說 上 海 有 上 流 人 嗎 ？ 至 於 張 伯 駒 公 子 ， 留 在 大 陸 ， 八 十 年 代 後 ， 畫 家 黃 永 玉 在 西 餐 廳 見 到 這 位 遺 老 ， 他 點 了 一 盆 羅 宋 湯 ， 四 片 包 ， 小 塊 牛 油 ， 一 小 碟 果 醬 ， 胸 圍 餐 巾 ， 食 畢 ， 掏 出 手 巾 一 方 ， 將 抹 上 果 醬 與 牛 油 之 包 細 心 包 好 ， 走 出 大 門 ， 帶 回 家 。